窗台上的仙人掌

2013年，微凉的秋天，风吹落了满街火红的枫叶。天，也飘起了细细的小雨。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在彼此分别了五年后。
“你还好吗？”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轻轻地对她说。
她怔住，停下了脚步，却不敢回头看那站在背后的人。
紧抓著黑色手提袋的手心，沁出点点细汗。
她开始惊慌失措，心七上八下地跳奏着。想逃，脚却像灌满了千斤重的铅灰，无法移动。
分别了五年，原以为过往的一切都被丢进海里流走了，怎么当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时，她的心竟会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又一阵无法歇息的悲戚苦楚。
还是忘记不了吗？果然……
看着脚下踩着的柏油路，她苦涩地自嘲着。
蒙尘的记忆菲林一旦开始转动，就再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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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其实，他早已经注意了好久，好久……
总是穿着一件破旧老成的T恤与洗得发白只到膝盖的牛仔短裤，总是将乌黑秀发简单绑成马尾置之脑后，小巧可爱的耳垂上戴着简单却精致的耳环，宛如鹅蛋般的白皙俏脸，黑白分明的双瞳，如樱桃般却总是让他想一亲芳泽的红唇……
她，瘦得仿佛秋风只要再猛烈一些、再强悍一些，就能轻易将她卷起抛掷至别处。
她，迎着风的背影，寂寥得如脆弱不堪的叶子。
她，这样的她，让他多想以虽瘦弱却力气不小的双肩，紧紧抱入怀里……

关于她的一切，不敢说全部，但最基本的，其实他一直都有留意着。
他知道她，每一个早晨六点、傍晚五点，都会在附近的公园里跑步。
他知道她，每一个早晨晨跑后，都会到友立早餐店去打包两包豆浆与三条油炸鬼三片烧饼。
他知道她，每天都会跟陈伯伯买两份报纸——DreamX与学锋。
他知道她，每个周末会到7-11便利店兼职。
他知道她，开心的时候会到Secret Recipe买一块蛋糕奖励自己。
他知道她，伤心的时候会坐在窗旁，呆愣地凝视着窗台上的小仙人掌。
他唯一不知道的，却异常强烈想知道的，是她的名字。

一直到那一天，他才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你好，我是南宫秋云。”
她伸出手，向他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欧阳烈焰。”
努力按捺下心里的激动，他也伸出手，装作若无其事，大方地回握。

2006年的春天，是他们认识，也是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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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今晚能来我家，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吗？
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五年三班的后门外，有个女生紧张地绞着手掌里的小丝帕，双颊红通，害羞地问着那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
“派对？”他冷笑。
“对，派对，我的生日派对。”
点头如捣蒜般，女生急忙回答。
被唤作焰的男生，只是换了个坐姿，继续翻起手里的书本。
女生沉默且耐心地等待着，她期待男生的答允。
悄悄地凝视着男生的侧影，女生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从他第一天经过她的班级时，那不经意的一瞥，深深让她的心沦陷。
欧阳烈焰，这是他的名字。女生从同班同学的口中得知，也知道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他，很冷漠，从来不与谁特别好。
他，不苟言笑，不管是谁故意对他示好，他依然面无表情。
他，运动神经强，成绩却很差。但这依然不损他在她心里的美好。
他，很帅气，是学校女生爱慕的对象。
他，是她张子欣势必要夺得的爱人，是只能属于她张子欣的命定恋人。

该怎么做，才能拉近焰跟自己的距离呢？
张子欣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去接近欧阳烈焰，后来在姐妹的建议下，她以邀请出席生日派对为借口，期望在这一晚后两人的关系能突飞猛进。
但……
等了许久依然得不到答案，张子欣忐忑不安地悄悄看了欧阳烈焰一眼。
“焰，你……会来吗？”
“你是谁？”
欧阳烈焰只是淡淡地反问，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根本就没有理由让他轻易答应出席什么狗屁派对！
“我……”女生愣住了，她正欲说出自己名字时，上课的铃声却在此时不配合地猛响了起来。
“同学，不好意思，上课钟声已经响了。请回到班级去，有什么事情请同学等放学后再来说，谢谢。”
身为五年三班班长的南宫秋云，甜美地笑着暗示女孩。她看了看腕表，还有五分钟，老师就要进来班级了。
“那……好吧！”女生很无奈地，退后了一步：“焰，请记住，我的名字是张子欣。等下放学我会再来找你的，请务必要等我。”
说完，张子欣优雅不失礼地离开了。
“切！”
欧阳烈焰依然拽拽地将脚放在桌面上，看着走廊外。
生日派对？叫他等她？她以为自己是谁？从来没有谁能命令他。
“欧阳同学，请将脚放下。”看了看那桌上修长的腿，南宫秋云尽职地提醒着。
“凭什么？”淡淡地笑着，欧阳烈焰将迷人的桃花眼轻轻往旁边一瞥，邪魅地反问。
南宫秋云怔住了，凭什么？就凭这里是学校，而学校里是有学生必须遵守的校规。将脚放在桌子上，就是违反校规了！
思考了大概七秒左右，正欲开口反驳时，身边却传来了另一道，比她还快的反驳声。
“就凭你现在是在教室里，就凭现在是上课时间，就凭我们是班长！”
副班长——潘国立理直气壮地说着，可最后那句“就凭我们是班长！”听在欧阳烈焰的耳里显得特别的不爽。
“我们？就凭我们？”将头转至另一边，他笑了，笑得止不住颤抖，真是好一句我们！
“对！就是我们！”潘国立理直气壮地挺直背脊，直视着欧阳烈焰，说。
“好，就凭『你们』，那我走，难道还不行吗？”
说完，也不待两人作出反应。欧阳烈焰帅气地拿起书包，潇洒地离开了班级。

离开了让人感觉窒息的班级后，迎着风，他看了看大门前拿着鞭子正巡视着的纪律老师，思索几秒后，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好吧！既然此处路不通，老子翻墙总行了吧？欧阳在心里如此想着，冷哼了一声就走向被几颗大树遮挡住的斑驳围墙。
翻过围墙外就是回家的小径，欧阳烈焰很清楚。但潜意识里，他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
她会来阻止他吗？
但愿，她会……站在围墙前，他用手指轻轻地在斑驳的围墙上写下了几个无形的字。

“喂！欧阳同学！”
他的手指停住了写字的动作，只因为身后那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欧阳同学，对于刚刚的事情，我在这里郑重地向你道歉。”南宫秋云双手支撑着膝盖，汗水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对不起，请你跟我回去班级上课，好吗？”
“凭什么？”欧阳烈焰苦涩地笑着，再一次反问。
南宫秋云再一次愣住了，这个……其实她以什么身份立场来劝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就凭你是我的同学，就凭我是你的班长。”微微地偏头思索了几秒后，答案从嘴里吐了出来。南宫秋云直挺着背脊，黑瞳炯炯地，坚定地看着欧阳烈焰的背影。
“同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划着斑驳的墙面：“难道就只是因为同学吗？”这答案怎么会让他如此不满意呢？
“呃？”
“抱歉，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回去上课好了。请代我请假，谢谢。”
算了吧！多说无用，她也不会明白此刻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欧阳烈焰只觉得超无奈，泄气地将一只脚踩上围墙前的大石头，准备翻过去，衣角却被一只小手给抓住了。
“不行！你得跟我回去上课啊！”这人怎么如此奇怪？何以非要她想清楚以什么身份劝他哦？
“等你想好以什么身份来劝我回去再说吧！”
不容分说地坚持着，轻松地扳开衣角上的小手，这一次欧阳烈焰快速且灵活地翻越了围墙，徒留下满脑子问号的南宫秋云，站在原地里不解地思索着。
“为什么一定要我想好以什么身份？大家不是同学吗？”苦恼地走回课室去，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来了，南宫秋云还是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情？

原以为自己的人缘不错，至少在遇见欧阳烈焰，这个个性古怪不苟言笑总是沉默独自一个人的转校生前，她的确认为自己的人缘是挺不错的。
当同学遇到功课上的难题时，总是会第一个先找她不是吗？
当朋友有心事无处宣泄时，也总是会第一个先找她大吐苦水的不是吗？
那为何这位转学生却好像对她有深仇大恨似的，一直找她麻烦。
“云云，吃饭时不要咬筷子！”南宫先生颇有威严地以一双锐利的眼瞪视女儿。
南宫秋云默默地将嘴里无意识咬着的筷子拿下放在桌上，安静地低下头喝着汤，可满脑子还在烦恼着欧阳烈焰扔给她的那道问题。
凭什么？凭她是班长不行吗？就凭她是他的同学不行吗？要不然他还想要怎么样？该不会是以为她想借机凭着女友的身份然后再升级成妻子的身份去管教他？
噢！我的天！他未免自恋过头了吧？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荒谬的想法。
或许，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还是，自己让他误会了些事情？
越是想，南宫秋云的胸腔里越是积满了满腹的不满与怨恨。
“我干嘛要去管他啦？随他喜欢怎么就怎么吧！”
赌气地拿起棉被盖住脸庞，而后又抱起抱枕侧躺着。
就算此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秋云依然毫无半分的睡意。

唉……其实，自己为何要那么执意地得到那答案呢？
另一边厢的欧阳烈焰，此刻枕着双臂，仰躺在大床上。他开始懊恼起自己，怎么可以那么大声地对她说话呢？
这么一来，岂不是加深了她对他的误会了？不过，想起那时候秋云那一脸愕然的表情和红红的小脸，他不禁笑了。
怎么心里竟浮起想要欺负她的恶念？而这莫名兴起的欺负念头竟让他也感到……雀跃万分？
自己果然是秋云眼里的怪蜀黍……
唉……还是不要欺负她较好。不如，明天跟秋云道歉去？但，要如何道歉？他可是从来都不需要向谁道歉赔罪。
那一夜的欧阳烈焰无法入眠，直到天亮了他仍懒懒洋洋地，赖在床上。
脑子里装满的依然是：该怎么道歉？
唉……单相思真苦……

“诶！南宫班长。”早自习结束后，南宫秋云此时正要将作业送进老师办公室去，却被某人叫住了。
不悦地转过头死瞪叫她的人，秋云冷冷地问：“欧阳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收我的作业。”扬了扬手里的作业，欧阳烈焰裂开嘴笑着说。
“是吗？”南宫秋云努力地腾出一只手，甚不礼貌地将欧阳烈焰手上的作业夺过：“好了，同学你该回班去上课了。”
说完，南宫秋云便转过身，迈开脚径自地走向办公室。她并没看见身后的欧阳烈焰，一脸诡异得计坏笑的模样。
结果，在办公室里……
“南宫同学，这一本作业不是我的吧？”张老师疑惑地翻了翻适才欧阳交给南宫的作业，问。
“咦？”南宫秋云将头凑过去一看，不禁火冒三丈。
欧阳烈焰明知道她现在要送的是物理作业，竟然把一本国语作业交给她！存心找渣的是吗？
“抱歉，我忘了欧阳同学让我代他将这本作业交给曾老师。”气归气，但出生于严厉家庭的南宫还记得要努力维持自身的良好形象。
“噢～”张老师随手托了托滑下鼻梁的粗框眼镜：“呐！”便将那本国语作业交还给南宫秋云。
“快回去上课吧！南宫班长，我记得你们这一节正巧是曾老师的课对吗？迟到了可不好哦！”张老师笑了笑，说道。
“好的，谢谢张老师。”南宫秋云用力地捏着手里的国语作业，嘟着嘴气呼呼地回班上去。
她真的好气好气好气，死欧阳烈焰明明就知道这一节是曾老师的课，为何还要故意地将曾老师的作业交到她手上？这摆明了就是要找渣啊！
“南宫班长，真正有错的是你不是吗？我怎么知道这一节是曾老师的课呢？”摊开手，欧阳烈焰将过错撇得一干二净。
“你不知道？你说你不知道？”
“当然，我可是刚来这上课呢！”转学生有‘遗忘老师名字’的权利，而他就是那个‘记忆力不甚好’的转学生。
“你……”深深地吸了口气，南宫秋云努力维持自己脸上那连自己看见了都觉得虚伪的笑容：“抱歉，是我的错，我怎么会忘记了你可是患有记忆衰退症呢？老师都说过了，对于像白痴那样的人我们可是得耐心十足地尽力帮忙呢！”
欧阳烈焰不再说话，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收起了，只是以一双寒冷至极的黑眸直视着南宫秋云。
南宫秋云再怎么神经迟钝，也知道此刻的欧阳烈焰正在生气着。她知道自己适才的话语已经刺伤了他，自知理亏的南宫秋云于是沉默着，径自地离开了欧阳烈焰的座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出课本开始假装温习。
所幸，此刻是休息时间，班上没多少学生在。
‘磅！’
椅子被狠狠踢翻在地上的声音，在无人的班级上显得特别大声。南宫秋云不敢转回头去看，一直到副班长潘国立进班后问某个学生说为何欧阳烈焰连人带书包都不在了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已经惹火了他！

放学了，当所有同学都回家去了的时候，南宫秋云还留在班上，整理着放学前帮老师收的作业。待将作业放到办公室去后，南宫秋云才慢慢地踩着碎石铺的小径，朝学校大门走去。
“不知道明天欧阳同学会不会来学校上课呢？或许，我该想些什么来向他道歉吧？”
她没发现，学校大门旁的树林里，有个人一直在看着她。
“啊！”倏地，一只大手抓紧了南宫秋云的手，并将她往大门前停着的一辆红色轿车拽去。
南宫秋云惊吓万分地不停挣扎着，该不会是遇上了新闻常说的拐人集团吧？呜呜呜……为什么今天什么倒霉事情都选择发生在她身上啊？
“闭嘴！”熟悉的声音让害怕得紧闭着双眼的南宫秋云怔住了，她转过头看着那抓住她的人：“欧……欧阳？”
“上车！”不由分说地，欧阳烈焰打开了车门将南宫秋云塞进车里。当他上了车扣上了安全带后，平稳的驾驶总算让愕然得连思考模式也一片空白的南宫秋云给惊醒了。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带着哭腔，南宫秋云紧紧抓住适才欧阳烈焰为她而扣的安全带，手心因为恐惧而沁出豆大的冷汗。
他该不会是因为今早在学校，她对他的出言侮辱，而感到生气，想要抓她去丢海喂鱼或是卖到某个农场去做动物的粮食吧？
“……”欧阳烈焰只是空出一只手扭开了收音机，继续沉默着。
“……”而南宫秋云也闭上了嘴，只是一个劲的小声抽泣着。
“下车。”
车子停在一家餐馆前，欧阳烈焰熄火后，先下车。而南宫秋云虽诧异着欧阳烈焰的举动，却还是乖乖地跟着欧阳烈焰下车并走进餐馆。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门前的女服务生笑容可掬地询问着。
“我是欧阳，刚刚下午打电话来预约了的。”
“原来是欧阳先生。您的位置是位于二楼的樱花雪厢房。”女服务生翻找了手上的预约名册后，甜美地笑着说，并摆出了个‘请上楼’的手势。
欧阳烈焰只是点了点头，抓起了南宫秋云的手便上楼去。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仍带着哭腔的南宫秋云努力地想要从欧阳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无奈男女力量差别甚大，她抽不回自己的手，反而一路被牵至楼下女服务生所说的樱花雪厢房内。
“请问两位要点些什么？”另一个服务生拿了两本Menu进来，并为他们倒了杯热腾腾的乌龙茶。
“我在电话里点好菜了。”欧阳烈焰将那本Menu推前去，双手交叠在胸前，冷冷地对服务生说：“请现在上菜。”
“好的，请两位稍等片刻。”服务生还是一贯地笑容可掬，收起Menu后离开了厢房。
南宫秋云不敢再开口说什么，只是一双眼骨溜溜地转啊转，观察起这一间厢房。
粉红色的樱花墙纸让人完美地贴在墙面上，天花板中间有一个造型美艳的巨大水晶灯。厢房的地板估计是原木吧？真正让南宫秋云啧啧称奇的是，在厢房的左下角竟摆放了一个小喷水池。红色的鲤鱼雕像在水池的中央，伴随着的是围着水池的石墙上各个角落的小章鱼。
呃……真的是……挺怪异的品味。但，气氛不错就对了。
不过，若是坐在对面的欧阳能不像冰块那么冷冰冰的话就更完美了。
咦？不对！
很迟钝地，南宫秋云一直到此刻才猛然想起了一些很不合理的事情，她睁大了眼看着一派悠闲等着上菜的欧阳烈焰，刚刚……
“欧阳同学，那个……你……跟我同年的，对吗？”南宫秋云斟酌了许久，总算想到了比较适合开口询问的词语。
“……”欧阳烈焰只是点了点头，还是一贯的沉默。
“那么，我能不能知道，你是怎么会驾车的？”原本早已平复的心情，此刻又再一次地汹涌激动不已。他们……根本就还没到法定的驾驶年龄啊！那也即是说，她跟他，现在是违规驾驶上路。要是被抓进警局，要是她的父亲知道了，她的小命肯定不保！
就算保住了小命，她大概也会被碎碎念至耳膜因承受不了噪音而宣告提前下岗吧？
“……”欧阳烈焰伸出了一根食指放在嘴前，南宫秋云明白了，那是他在示意着她闭嘴安静！
嘟起嘴，南宫秋云猛灌着乌龙茶，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向欧阳烈焰了。
未几，菜肴上了。服务生将一个小推车推进厢房里，并一道道地将小推车上的菜肴给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餐桌上的小圆盘上。
整整齐齐的五菜一汤，在排列完毕后，服务生只留下一句“请慢用。”后便皆同小推车离开了厢房。
“你……今天……？”南宫不晓得自己还能说什么话，这菜色会不会有点丰盛过头了啊？还是说，他在菜里下了毒？
但，这些菜肴，真的看起来，美味得不得了啊！
一道红烧东坡肉，一道清蒸鳕鱼，一道麦香排骨，一道四川麻婆豆腐，一道醉鸡，还有一道紫菜汤。
“吃吧！”欧阳烈焰只是淡淡地拿起筷子，夹了块麦香排骨，放进南宫秋云的盘子里。而后再为南宫盛了碗汤，并推至她的面前。
“谢谢。”南宫秋云虽然仍是对现在所面对的一切一头雾水，但还是没忘记最基本的礼貌。低下头轻轻地道了声谢，她也不得不拿起筷子，将那块麦香排骨送进嘴里，细细咬嚼。
或许是感觉很不好意思吧？一直到用餐完毕，南宫仍是看着地面，不敢再看向欧阳了。
“你还在生气吗？”欧阳看着南宫，轻轻地问。
捧着日式茶杯正缓缓喝着乌龙茶的南宫，听见了欧阳所说的话，本来看地面看茶杯的双眸终于看向欧阳。
“我……不，对不起，今早是我的错。”放下茶杯，南宫小声地说。
“不，我也有错。”欧阳喝了口茶，沉默了几秒后，再度开口：“对不起，今早上我不该作弄你的。”
男人大丈夫，若是做错了本来就该接受批评。而他竟然任性地踢翻椅子后就逃学回家去了，说实在的，回到家后的自己，回想起刚刚那件事情，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很不应该。
所以，思索了许久后，他才决定等她放学后请她吃一顿便饭，以示歉意。
两人再度陷入一片沉默中，一直到厢房的门口被打开了，服务生走进来收走盘子筷子，再摆放新的餐具，他们还是沉默着。
第二次服务生进来时，南宫正好准备率先打破沉默，想开口说要回家时，却看见了服务生推进来的蛋糕。
“生日快乐，秋云。”
那个大约有半公斤左右的黑森林蛋糕此刻正被放在餐桌的小圆盘上，上面也插了一只蜡烛。
没有生日歌，没有礼物，只有一个蛋糕，只有一个人，这些都已经让南宫感动地几乎快落下泪水。
“你……怎么知道的？”忍住泪，南宫将视线定格在燃烧中的蜡烛上。
“偶然知道的。”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欧阳看着南宫：“许个愿吹熄蜡烛然后切蛋糕吧！”
他才不让她知道，他是因为在偶然的机会下不小心瞄见了她的身份证才知道的。
闭上眼，南宫秋云颤抖着抱拳，嘴巴微微地动了动，而后睁开眼将那根蜡烛给吹熄。
“谢谢你。”她轻轻地说。
“不客气。”倾心于她此刻的害羞，他笑着喝了口茶，将切蛋糕用的刀子递给了她：“切蛋糕吧！”
她依言拿过了他手里的刀子，也切了蛋糕——一片最大快的递给了他，一片给了自己。
这一晚，有一丝丝的怪异情愫，正悄悄滋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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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好吗？”
那一晚，他开车送她回家。当车子停在她家门前，而她正要下车时，他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对她表白。
“我……”她不知道也理不清那可乱窜的芳心究竟代表什么，呐呐地，她只能以“抱歉，目前我还想要继续以学业为重，所以，我们不可以恋爱。”作为借口推拒了他后，慌忙地跳下车跑进屋里去。
悄悄地撩开窗帘，南宫秋云站在窗台前，看着楼下那辆红色的桥车。许久，欧阳才离开，南宫秋云呼出了一口气，可仍然平息不了正激烈跳动的心。
他说他喜欢她，他说一起交往。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去面对他，于是连接着三天，她都没去上课。父母问起原因，她也只是说了句不太舒服糖塞过去。
但这并不是能够让她一直逃避下去的方法啊！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学校里，能避开欧阳，她就尽量避开。若是无法避开，她也会想尽办法故意避开。
“南宫秋云！”
今天她被老师留下来帮忙准备再过一个月就要举行的校庆，待她完成了大部分的准备工作，要回家去时才愕然发现已经很晚了。
正欲离开学校的南宫，让一把熟悉得听见也会觉得害怕的声音给叫住了。
是欧阳！南宫秋云抓紧了书包的肩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决定不理会，径自却快步地走向大门。
她想逃！
猛然手又再一次被紧紧地抓住了，这一次，欧阳烈焰将她给压在墙壁上。
“告诉我，为什么看见我就想要逃？”
他的心好痛，原以为那一天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有所改变，但告白后他换来的却是她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的逃避。
“对不起。”噙着泪，南宫秋云哽咽着：“我们……我现在，还想要以学业为重，所以……我们不能一起啊！”
欧阳烈焰此刻想笑，对！他想笑，想狠狠地疯狂地大笑！
怎么这老梗这烂借口竟会发生在他身上？
“我答应你，我们交往，是不会影响你的学业的。所以，我们交往，好吗？”
“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考虑？”无可否认，其实，她也是喜欢他的。但……就学期间恋爱真的不会影响到学业吗？
欧阳烈焰放开了南宫秋云，正视着她：“校庆那天，给我答案，好吗？”
南宫秋云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于是校庆那天，南宫秋云缺席了。而欧阳烈焰，也明白了南宫给他的答案。
更让欧阳生气的，是事后老师所说的：南宫同学已经随家人移民了。
“欧阳同学，这是秋云在离开前叫我转交给你的东西。”南宫秋云的好友——叶海渝将一个牛皮袋与一封信交给他。
牛皮袋里头装着的是一盆小仙人掌，拆开信件，欧阳烈焰只看见那浅蓝色的信纸写的几句短却伤害极深的话语。
『请帮我照顾那盆仙人掌，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送给我的礼物，也是我最宝贝的植物。呵～很笨是吗我？但，真的很抱歉，我觉得这个时候的我们实在是不适合在一起。毕竟，我向往的是交往后就直接步入教堂的恋爱模式。所以，若我们真的还有缘分，若到时候还有机会重逢的我们还是单身的话，若那时候的你我仍是对彼此有意的话，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你。我其实，也挺喜欢你，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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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近来好吗？”
在一间气氛优雅的咖啡厅里，两人正坐在略微幽暗的角落。
“嗯！过得挺不错呢！”强压下心中的苦涩，南宫秋云淡淡地笑着。
“你呢？看你行情不错的，现在大概是几个孩子的爹吧？”
“我仍是单身。”欧阳烈焰直视着对面的南宫秋云。
“真巧啊！我也是单身呢！”轻轻地搅拌着咖啡，南宫秋云笑了。
“不过我是可怜没人爱，你怎么可能会没人要呢？嘿！欧阳，你该不是……”眼睛眨巴眨巴的，南宫调皮地说：“说谎骗我的吧？我才不相信你仍是单身呢！”
“当年为什么你要不发一言的就走了？”这一个问题，至今仍然是欧阳烈焰心里的一根刺。
若是不满，为何不直接对他说？为何她要选择移民来逃避他？
轻轻地啜了口咖啡，南宫秋云淡笑不语。
“所以，五年前你对我说过的话，现在还有效吗？”凝视着南宫秋云，欧阳烈焰的眼神里此刻盛满了柔情。
“我当时送你的仙人掌呢？”避开欧阳的问题，秋云反问。
“放在我家的窗台前。”
“是吗？”再一次轻轻地啜了口咖啡，南宫秋云此刻笑了，笑得异常开怀。
“焰，能不能把你的左手伸出来？”她晶亮的眸子看着他，请求着。
依言将左手伸出，欧阳正诧异着南宫为何会莫名提出此请求，却在看见南宫的举动后，呆愣住了。
她将一枚精致的白金戒指套进了他的无名指里，将他的手掌反过来后并把另一枚相同款式的戒指放在他的掌心上。
“我知道这五年来让你过得痛苦是我的错，但请你原谅我。那时候，我并没有把握能与你一同幸福。所以，我才会不跟你说一声就走了。”为了缓释下紧张的情绪，南宫秋云再一次啜了口咖啡。
“前几天我从国外回来，曾经纠结了一些时间。我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我五年前对你说过的话，也不晓得五年后我还有没有那个资格与你一起。戒指我其实准备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还在国外念书时，就觉得说这一个款式的戒指若是套在你的手指里，铁定很好看，而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想。”南宫秋云虽然笑着，可眼角处却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谢谢你，不计前嫌地耐心等待着我。”秋云看着烈焰的眼，笑开了：“我爱你，焰。这一句话，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好想告诉你，至少是在你跟我告白前。”
欧阳烈焰低下头，耳根微微地泛红着。
她真的很奸诈！她……怎么可以这样？
“焰？”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是啊！”
“拜托！求婚这些事该是男生做的才对啊！”
南宫秋云将身体倾向前，将她那柔软的唇贴上了欧阳烈焰的唇。
谁对谁求婚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都爱着对方的那一颗心。
“我爱你。”
欧阳烈焰将手掌里的戒指套进了南宫秋云的手指，轻轻地啄了她的唇。
“我也爱你。”
回吻着，他将她的泪水舔走。

他们之间，没有华丽的誓言， 只有相爱的心。
他们彼此，不求梦幻的婚礼，只求幸福的生活。
鹅黄的月色悄悄地从窗户探头，照在窗台上那一株已经开始开花并四周长满了落地生根的仙人掌。
“执子之手，与子皆老。”
南宫秋云依偎在欧阳烈焰的怀里，深情地对他说。
欧阳烈焰无奈地笑了，怎么有种角色对调的感觉？
但，谁在乎呢？

于19/3/11参赛面子书的四季咖啡馆征文比赛（大略修改于20/4/11）